往事并不如烟双眼皮吧常冬青
(二)
回到家里,岳科长牌风正顺,台面上堆了几百块,他叼着大前门,笑容满面。
“岳科长!银行说第一次还是麻烦你带户口本去一下”
“唉!真麻烦,在你家门口,这点小事搞不定啊?”
我红着脸,眼巴巴的望着他,啥也说不出来。
他只好把牌一推,坐我自行车去农行,主任见岳科长来了,把他迎到贵宾室,递香烟,泡茶,陪着笑脸。岳科长那年三十八,一米八的个头,身材匀称,大背头,一件皮夹克,下身白色喇叭裤,笔挺笔挺。头发梳理的贼亮贼亮的,经常做面膜,所以脸上白皙光亮,说话温文尔雅,双眼皮,浓眉大眼,那双眼睛用俗话说“带秤勾勾”。跟他走在街上,路人纷纷侧目,我自己也高兴的屁颠屁颠的,倒好像我自己帅气逼人似的。
黃浒小镇,从东到西,一里多路,从西到东,一里多路,露水街,过了十点多钟,路上人迹稀少,除了两排冬青树佝偻着腰,随风摇曳,就剩下尘土飞扬。没有一个像样的宾馆,街东头一个招待所,破旧的瓦房,墙体石灰脱落,露出斑驳的青砖,几扇用报纸糊的沿街的窗户,一阵风吹过,发出呼啦呼啦的怪声。柜台上,一个老妇人,坐在一个竹靠椅子上,脱掉鞋子,露出光脚丫,晒太阳。岳科长邹邹眉头,叹口气,说“那个小徐啊,我还是住你家吧!”
六十吨大米总算进齐了,岳科长去站台验货,翻包,倒垛,突然发现不对劲,叫喊起来!
“小徐!小徐!你来看看,这是啥米?”
我跳上米堆,跑到跟前,一看,傻眼了。
“早稻米?”
粳米1.8元一斤,早稻米快把钱一斤,这是咋回事?
我自己去验货装车,货在枞阳县周集镇,一个王老板家米厂,他自己还是中心站会计。那天装米之前,我去看样,早上去的早,没吃饭,王老板很好客,“徐老板,货你看了,工人装货,我陪你吃早饭去”,早餐很丰盛,肉丝面,还有几碟小菜,我心里热乎乎的,感觉王老板这人好啊!
对了,最有可能的就是吃早饭的时候,工人偷梁换柱,装了早稻米。
我们只好找工人翻包,点数,最后发现有一百包早米。我羞愧难当,看着岳科长,岳科长连续抽了好几根烟,最后把半截烟在鞋跟上一拧,笑着对我说
“有办法了”
我和王老板不熟,装车之前就要付钱,枞阳县到家一百多公里,那个年代班车很少,倒腾四五班车,四五个小时还不一定能到。携带现金几无可能,小偷多,趁路节节,都是小偷。记得我在粮站面条厂当厂长,有一次和会计出差,会计这个人长相有特点,不像好人,有点猥琐。车上人挤人,约莫过了个把小时,他发现钱包被偷了,于是跟住小偷下车,有了一段路,他拍拍那人肩膀,“哥们!同道,我是水中行走,你是哪一路朋友?”那是回头,眼睛骨溜溜直打转,上下打量他,说到“抱歉!大水冲了龙王庙,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”,把皮夹子递过来,递一根香烟给他。我在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电影里才有的场景,惊叹不已。
那个年代,小偷盛行,骗子扎堆,玩花牌,套铅笔,花样百出。
粮食大宗贸易都是汇票结算。岳科长说
“小徐,这样吧,我再发一个车皮”,他如此这般,跟我交代一番,我如梦方醒,对他赞叹不已。
“还是岳科长厉害!”
“小徐,我也是没办法,平生最恨小人,他不仁,我不义”
他的方法很简单,我打电话给对方再定一个车皮,照例带汇票装货,最后一车选在礼拜六,在黃浒农行办理汇票的时候,把对方名字“谢仍美”写成“谢乃英”,收款行“陈湖营业所”写成“东湖营业所”。
做了两个车皮,彼此熟悉,王老板收到汇票,往抽屉里一放,“徐老板,吃饭去”,最后一天,王老板在镇上一个最好的酒店,摆了一桌菜,一瓶好酒,我和岳科长也不客气,坐在上座,美美哒吃了一顿,饭罢押车回家。
第二个车皮照例找工人翻包,清点一下,妈的!竟然有三百包早米,难怪王老板那个中午兴奋的喝了七八两,临行前,握住我的手,“兄弟!我就喜欢你这个实在人,不管什么时候来枞阳,别忘了老哥我,我请你吃饭!”
岳科长没事人似的,
“小徐,给我找个美容店,做面膜”
“啥叫面膜?”
“面膜都不知道啊?你你给我找,到时候你就知道了”
“岳科长!我们黃浒只有剃头店,没有美容院!”
“到县城呗!”
“县城我去过,但是从来就没有去过美容院,只是过年的时候去理发,不知道哪里有美容院啊!”
“找呗”
唉!业务没做好,心里有愧疚,出道不久,遇到这么大的客户,两个存折三十多万,就像我抽屉里拿几百块一样,还有啥说的,陪他上县城去找美容院呗!